阿千KDL

#民国

#张少爷 x 林秘书

#元林only，中篇HE

#请勿上升

# 他再次回到了那间昏暗的破烂木屋里。

30

抵京的那一日是春分，北方倒春寒，下了场鹅毛大雪。

乡下开始大规模扫墓祭祖，杀猪宰羊，鼓声不绝。

此时城中最热闹的地方，当属前门大街。人站在街上往北望，想象力好一点，就能“看见”座巍峨主殿，去年，投降仪式就是在主殿广场上举行。

林墨被人群裹挟着一路往前行进，他漫无目的，不知道自己将要抵达哪里。

他的视线穿过周围人们呼出的哈气，看见了路边高低错落的灌木中，有一棵其貌不扬的腊梅。整条大街上只有这一棵腊梅，意外地在此处扎根，固执地长成灌木，还能在寒冷的冬天开出不俗的花——黄色的花。

本来走在路中央的林墨不由自主地挤过人群，一点一点往路边靠去。

他发现那丛其貌不扬的腊梅旁边，竟还站了个别人。只看着那人的背影，林墨的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。

忽而又被一辆马车挡住视线，林墨急忙从车尾绕过去，这回看清了那人笔直挺拔的身姿。那人穿了件黑色大衣，肩头稳稳地坐着个，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小孩。

林墨愣在原地，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差点撞到他，用京腔骂了他一句。

骂声无法传进林墨的耳朵，他听见了跨越多年，依然能让他颤栗不已的声音。

“这棵树叫，腊、梅。”

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重复：“呐……梅。”

“不是那，是腊，L-A，腊、梅。”

“呐、梅。”

那人爽朗地笑起来，连笑声也和从前一样：“你怎么NL不分啊！”

林墨无法再往前踏出一步，只能凝望那人的背影。

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？

他们侥幸从爆炸和追杀里逃出生天，又侥幸从残酷的战争里求得生存，可以随着脚下饱经沧桑的土地一起，在这个春天重新开始。

代价是，斩断连接彼此的线。

这结局很好，林墨很喜欢。

似有感应般，那人向林墨转过身来。

林墨下意识掉头就跑，不小心撞散了身边一对老夫妻。他奋力推开一个又一个迷惑的行人，混进汹涌的人潮，再融化在其中——这是，天才林墨的本事。

也许被那人看见了狼狈逃窜的模样，但无所谓。那人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很好，有一个NL不分的孩子，妻子或许是位俏皮温婉的南方姑娘。夫妻俩的心肠应该都很好，不会介意一个故人如此突兀地出现在眼前，即便他逃得够快。

那人一定能够理解他，他不是故意的。

 

***

大雪下到午夜才停，实在太冷了，有家可归的人早早就各回各家，只有林墨还裹着风衣，在雪后静谧的深巷里流浪。

因为太过安静，哪怕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捕获。

“娃放在那里就行？”

“你看先生多喜欢她啊。”

“我们只要——”

“你们只要再去找他一次，就可以告他抢孩子，从他手里讹钱，对吗？”林墨逼近他们，冷冷地问道。

他的出现，把老夫妻吓得不轻。林墨在暗处观察他们很久，确认是白天被他撞到的那对夫妻，当他在那人背后偷看的时候，他们也在偷看。

孩子是他们的，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孩子甩给了那个傻子，正商量下一步的行动，打算迫害他。

老夫妻仓皇跪下，朝林墨磕头：“我们对先生只有感激，万万不会害先生！”

“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林墨轻抚大衣，状似不经意地露出匕首柄和枪托。

——天寒地冻，生死有命，您二位小心斟酌。

老夫妻在雪地里瑟瑟发抖：“娃是我们从战壕里刨出来的，实在是养不起！有地主看上了她，想把她买去吃，我们拼死跑进京，只想给她找个人家好生安顿，我们也可以放心回老家！”

林墨将信将疑：“你们怎么就看上那条……那个人了？”

“我们打听了许多人，都说开福利院的黄先生是位大善人，托付给黄先生准没错！”

北风涌过午夜空旷的街巷，搅动沉睡的回忆，掀起令人脊背颤栗的风暴。

“黄……”林墨轻声吐出那个字。

黄先生。

 

“我知道你姓黄，他们叫你小黄。”

 

福利院，黄先生。

 

“这座城里还有很多小孩……我们一起保护他们，不让他们受伤……可以吗？”

 

檐角的积雪被风吹落，它们在坠落时散成雪片，在林墨身边开出纷扬的花。

林墨浑浊的脑海在那一刻忽然无比清晰，一直飘浮无措的心猝然落地，他立在雪中，几乎要笑出来：“原来是这样，误会了。”

“您，您也认得黄先生？”

林墨点头：“我是他的朋友，但我们……走散了。”

“啊，您是大善人的朋友，那您也一定是善人……老天保佑！保佑两位善人，不论相隔多远，定能重逢……”

“是啊是啊，没准他还在那棵腊梅树底下，正等您呢！”

林墨目送老夫妻离去，独自一人站在巷子里，抬头望向繁星密布的天空。都这么晚了，天又这么冷，没人会在那棵树底下。

他转身往远走了两步，又站住了。

腊梅自己孤零零地一直长在那里，也会孤单吧，不如我去陪陪它。

林墨将毛领立起来，拢起外套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，掉头往大街的方向走。

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，风咬着他裸露在外的脸颊，脚下也时不时打着滑，远远地，林墨终于又瞧见了那棵缀满黄花的腊梅树。

他也看见了，腊梅树底下正蜷坐着一个人，远远看去毛茸茸抖动的一团，像条小狗。

林墨脚底踩着雪，嘎吱嘎吱地走过去。

那人似乎也冷极了，抱紧了手臂左右摇晃着身体，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，屁股却扎在那块雪地，像在跟腊梅树作伴似的。

“张嘉元儿。”林墨喊了一声，嘴里呼出白雾，突然被风迷了眼睛。

他怕那人没听见，不放心地又喊了一声：“张嘉元儿！”这回不仅眼睛痒，鼻子也发酸，连嗓子也梗住了。

林墨又往前走了两步，忽然听不到风声，也感受不到冷意。

 

他再次回到了那间昏暗的破烂木屋里，许多年后，他终于从里往外打开了房门。

门外蹲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孩，正抱紧双腿乖乖等他。

小孩循着声音回头，眼睛里的星光比悬在夜空上的更亮。

 

 “你看，这不就让我等到了嘛！”

张嘉元笑着说。

【花冷】FIN

《春花冷》全剧终

感谢陪伴~